第一卷 第20章 下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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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氏啐了一口，唾沫星子溅在陆昭若素色襦裙上：“你还敢顶嘴？若不是你掌家不行，区区八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，我仪儿何苦被逼着要砍手？我儿若回来见他亲姐断了胳膊，定会憎恨你的……”</p>

“当初他可是跪在地上，把我们交予你照料啊。”</p>

她三角眼恶狠狠地吊起：“你对得住我儿吗？啊？我儿在外头搏命挣前程，你却在家中搅得鸡犬不宁，等他归来，你有何颜面见他？”</p>

陆昭若的目光掠过缩在太师椅里咳嗽的阿翁……</p>

沈青书捧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，终究只是别过脸去。</p>

库户头目不耐烦道：“少废话！今日不还钱，就卸她一条胳膊！”</p>

“别别别！”</p>

张氏焦急地说：“我这儿媳有法子！”</p>

她猛地将陆昭若往前一推，说：“她对绸缎庄的顾东家有救命之恩，让她去借！六十两银子而已，顾东家怎会不答应？”</p>

说罢，押着她的胳膊迫使她下跪。</p>

陆昭若膝盖一软，重重跪在冰冷的青砖上。</p>

“还愣着？”</p>

张氏用脚尖踢了踢她的手肘，呵斥：“快磕个头求大爷们宽限三日！”</p>

陆昭若的额头抵在地上。</p>

库户们粗野的笑骂声里，她听见自己细若蚊蚋的声音：“求……求各位宽限三日……”</p>

后面，她确实去找了顾羡借银。</p>

然而，顾羡竟然是库户的幕后总领，得知事情后，顾羡并未让她偿还一分钱，还砍断库户头目的一只手，并且让库户给自己磕头道歉。</p>

之后，陆昭若还是还了二十两原银。</p>

陆昭若收回思绪，这一世，她也要去找顾羡帮忙。</p>

顾宅。</p>

初雪方歇，陆昭若站在门外，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，呵出一口白气。</p>

门房探出头，见是个年轻娘子，忙拢了拢袖子，躬身问道：“这位娘子，您寻宅上哪位？”</p>

陆昭若微微欠身：“劳烦通传顾东家，就说沈家内眷陆氏求见。”</p>

门房应了声，转身小跑着进去。</p>

不过片刻，一名婢女碎步迎来，引着她穿过曲折的抄手游廊，廊外残雪压枝，廊内却已觉暖意渐浓。</p>

待掀开南厅的锦缎棉帘，融融暖意顿时扑面而来。</p>

厅中央的铜火盆燃着银骨炭，火星子偶尔噼啪炸响，角落里还搁了只铜熏炉，袅袅吐着暖烟。</p>

“娘子请坐。”</p>

婢女轻声细语，又将靠近火盆的绣墩挪正了些，“东主往城东收账，已遣小厮催了，估摸着一炷香便至。”</p>

陆昭若刚坐下，便有另外一名婢女塞来一只缠枝莲纹手炉，铜壁温温的，恰好暖手……</p>

接着，热茶和酒酿接连奉上，甜香氤氲。</p>

陆昭若捧着茶盏，指尖渐渐回了温，她抿了抿唇，道：“真是叨扰了。”</p>

顿了顿，又轻声补了一句：“此番前来本是有事相求，倒累得贵宅如此盛情，委实过意不去。”</p>

婢女闻言，垂眸敛衽，恭敬道：“娘子言重了，东家先前特意嘱咐过，若是沈家的陆娘子登门，须以贵客之礼相待，断不敢有丝毫轻慢。”</p>

陆昭若想起当初救顾羡，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。</p>

可自那以后，他明里暗里帮衬了多少回？如今连宅上的下人都这般恭敬相待……</p>

厅内一时静默，唯有炭火偶尔噼啪作响。</p>

她悄悄环视四周，但见一应陈设无不精致妥帖，连脚下的青砖地龙都透着融融暖意，显是早有准备，婢女们屏息静立，添茶时连衣袖摩擦的声响都几不可闻，仿佛生怕惊扰了她……</p>

半炷香。</p>

陆昭若便听到门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，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：“教陆娘子久等了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