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玄甲遗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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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芒中，一个模糊却威压如山岳的身影缓缓凝聚。他身披残破的、流淌着星辉与血光的古老战甲，面容笼罩在朦胧的光晕里，唯有一双眼睛清晰无比——那是两轮燃烧的恒星，蕴含着创造与毁灭的无上伟力，漠然地俯视着下方渺小的生灵。圣主！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、无法抗拒的恐惧和跪拜冲动瞬间攫住了所有人。雷隼、血衣卫、甚至那些狂暴的血核妖兽，都在这虚影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屈膝，头颅深深低下，灵魂都在颤栗。

唯有涵婓，因失血而脸色苍白，却在那双恒星之眸的注视下，脊梁挺得笔直。兽爪上的暗金火焰不安地跳跃着，与那目光中蕴含的至高力量无声对抗。

圣主虚影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涵婓身上，一个宏大、冰冷、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，如同宣告世界的终焉：

**“血灵非军，乃器。血肉为炉，魂魄为薪，熔铸新世之基。”**

虚影缓缓抬手，指向涵婓，更指向她身后所有的血灵军士、血核妖兽：

**“第五纪元终焉之刻，朔月历三七九年，血祭全城，重启天穹。尔等……皆薪柴。”**

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，狠狠扎进涵婓的心脏！血灵军改造计划…那些植入血核时撕心裂肺的痛苦，那些妖兽狂化被处决时的悲鸣，那些被血池吞噬的敌手冤魂…所有的一切，根本不是为了守护什么！他们，包括她自己，都只是圣主为了在某个特定时刻“重启文明”而准备的燃料！一个庞大、冰冷、毫无人性的熔炉计划！

圣主虚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涵婓的躯壳，落在了她血脉深处蛰伏的帝君兽之力上，那恒星般的眼眸中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极淡的、如同看待一件即将投入火中的珍贵工具的…“满意”？

**“帝兽为引，燃尽残渣，新火方炽。”**

冰冷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判决。虚影开始消散，暗红光芒急速收缩回密匣之内。匣底，一张非皮非纸、边缘焦黑仿佛被火焰舔舐过的残页显露出来。上面没有任何文字，只有一组由不断湮灭又重组的血光构成的诡异符号：**“朔月历三七九”**。那正是圣主口中文明重启的日期！一股源自时空尽头的巨大压迫感，随着那跳动的血光符号扑面而来。

然而，就在那行倒计时血光符号的下方，密匣最底层的材质上，一道极其隐蔽、如同活物般缓缓扭曲游走的幽暗纹路，在圣主虚影消失、血光收敛的瞬间，骤然亮了一下！那纹路阴冷、邪恶，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死寂气息，赫然与涵婓在青冥影卫身上见过的幽冥族咒印——同源！

暗红光芒彻底敛入匣中，密匣“啪”地一声自动合拢，那行跳动的“朔月历三七九”血光也随之隐没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堡垒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，只有残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血核妖兽粗重的喘息。沉重的压力却比刚才圣主虚影降临更甚，无形的绝望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喉咙。薪柴…他们为之战斗、流血、牺牲的一切，最终只是为了在某个注定的时刻，成为点燃所谓“新世界”的祭品？

涵婓缓缓站直身体，脸色苍白如纸，按在密匣上的右手微微颤抖。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和蛊毒噬心的剧痛交织，却比不上圣主遗言带来的冰冷彻骨。她低头，看着自己覆盖着鳞片的左臂兽爪，暗金火焰早已熄灭，只留下被虫王毒液腐蚀出的几点焦黑痕迹。帝兽为引…原来她这具被诅咒的身体，最终也不过是焚炉中那根最粗壮的柴薪。

“大人…”雷隼的声音干涩沙哑，打破了死寂。他和其他玄甲旧部看向涵婓的眼神，再无敌意，只剩下一种沉重的、近乎同病相怜的悲哀，以及一丝在绝境中寻求支柱的茫然。连统帅玄甲，恐怕也只是这庞大祭仪中一颗稍大的棋子。

涵婓没有回应。她的指尖再次抚过冰冷闭合的密匣表面，感受着其下残留的那一丝微弱却令人极度不安的幽冥气息。青冥…幽冥族…圣主的遗命…篡改的密令…这一切破碎的线索，如同毒蛇般在她脑中疯狂纠缠。圣主的计划是天穹城的终结，那幽冥族在这盘注定毁灭的棋局中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？搅局者？还是…另一个更深的阴谋？

突然——

“咔…嘣！”
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又清晰得如同在灵魂深处响起的脆裂声，毫无征兆地传来！并非来自现实世界，更像是从脚下幽深无垠的地脉深处，从某个被层层封印的远古深渊中，传出！仿佛有什么束缚了亿万年的巨大枷锁，在这一刻，因为玄甲遗策的开启，因为圣主虚影的显现，因为那幽冥族纹的微光…应声而断！

堡垒地面猛地一震，残存的灰尘簌簌落下。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硫磺、古老血腥和绝对死寂的气息，如同来自地狱的呼吸，从地底最深的裂缝中幽幽渗出，瞬间弥漫开来。

涵婓霍然抬头，染血的瞳孔骤然收缩，死死盯住大厅中央那条在之前战斗中裂开、此刻正缓缓逸散出缕缕黑气的地缝。

深渊之下，锁链已断。有什么东西……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