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天机阁的赌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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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！

涵婓眼中没有恐惧，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。她死死盯着那抓落的巨爪，沾满鲜血的左手猛地抬起，不是格挡，而是狠狠抓向自己右手手背上那搏动不休的血契符文！

“噗嗤！”

指甲深深嵌入皮肉！滚烫的、混合着暗金色蛊毒的心头之血，被她硬生生从符文中心挤压出来！
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！

那殷红中带着暗金的血液，刚一接触到搏动的血契符文，符文上的金色光晕瞬间暴涨，仿佛饿极的凶兽遇到了绝世美味！繁复的纹路疯狂蠕动、扭曲，贪婪地吞噬着涵婓的血液，尤其是血液中那一丝丝暗金色的蛊毒之力！

血契符文的光芒骤然变得无比刺眼、妖异！一股远超之前的、冰冷到极致又带着诡异吸扯力的波动猛地扩散开来！

“呜……”

原本狂暴凶戾、誓要将涵婓撕碎的帝君兽，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！它血红的兽瞳中疯狂之色如潮水般褪去，巨大的痛苦瞬间被另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、难以言喻的惊悸与厌恶所取代！它仿佛被无形的烙铁烫到，发出一声惊惧的低吼，拍落的巨爪硬生生停在半空，然后触电般猛地缩回！

它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，左臂兽爪上的守界人图腾光芒急速闪烁、明灭不定，巨大的头颅甩动着，发出困惑而痛苦的呜咽，看向涵婓的眼神充满了混乱——既有残留的暴怒，又有本能的亲近，更深处，是一种对那妖异符文的、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！

涵婓无力地靠在碎裂的石墙上，大口喘息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。左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，右手手背的血契符文在吸食了她的精血和蛊毒后，颜色变得更加深邃、妖艳，如同一个烙印在皮肉上的活物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光。更让她心底发寒的是，在符文核心那团最深的血色里，隐隐约约，似乎浮现出一张模糊的、带着幽冥气息的狞笑鬼脸，一闪而逝！

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赌约凭证！它在吞噬她的血，吞噬她的毒……更像是一个寄生在她身上的活体标记！

“大人！”洛红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涵婓身边，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混乱中的帝君兽。她手中不知何时已握紧了那柄薄如蝉翼的血色短刃。

“别动它！”涵婓艰难地抬手制止，声音沙哑，“它……是被这东西刺激了。”她抬起右手，露出那妖异的符文。

洛红衣的目光落在符文上，冰冷的面容首次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，她鼻翼翕动，低声道：“死界……的味道。”脊柱深处传来寄生种不安的悸动。

“死界？”涵婓心头巨震。幽冥族的世界？这血契符文，竟与幽冥死界有关？天机老人……他到底是谁？这赌约，究竟是谁的局？

后半夜，营地如同绷紧的弓弦。帝君兽被暂时以多重禁制隔离在营地最深处，由洛红衣亲自看守。它依旧焦躁不安，但看向涵婓所在方向时，兽瞳中的混乱与暴戾被一种深沉的痛苦和迷茫所取代，偶尔发出低沉的呜咽。

涵婓简单处理了伤势，拒绝了休息的提议。她坐镇在临时加固的中军大帐内，手背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、隔绝气息的灵力薄膜，试图压制那妖异符文的波动。帐内只点着一盏孤灯，昏黄的光线将她疲惫而苍白的侧脸映照在帐壁上，拉出一道倔强的剪影。

“大人，初步清查结果。”副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，“驭兽师营地死亡七人，重伤三人。除被咒印引爆的铁甲地龙，另有四头血核妖兽体内检测到微弱的幽冥孢子活性，已被紧急封印隔离。所有接触过这批妖兽的人，包括后勤补给线……都发现了青冥咒印的残留痕迹，如同无形的标记。”

“标记……”涵婓指尖敲击着冰冷的令牌，发出笃笃的轻响，在寂静的帐内格外清晰，“他在圈养猎物。妖兽，士兵……都是他选中的‘种子’培养皿。”她想起玄甲密匣中关于“改造计划源自圣主遗命”的记载，一股寒意直透骨髓。青冥的背叛，是否也源于此？他在执行某种更疯狂的“遗命”？

“还有……”副将犹豫了一下，呈上一块沾染着暗褐色血迹的碎布，“这是在铁甲地龙狂化现场外围发现的。气息……很淡，但很纯粹，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方势力。”

涵婓接过碎布。布料入手冰凉，带着一种奇特的韧性。血迹早已干涸，但指尖触碰的瞬间，一股极其细微、却精纯到令人心悸的锋锐剑意，如同冰冷的毒蛇般试图顺着她的指尖钻入！

嗡！

涵婓体内的灵力本能地反震，令牌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，将那缕剑意驱散。她眼中寒光暴涨！

“万剑阁！”这精纯的剑意，与万剑阁主那柄佩剑散发的气息，隐隐同源！只是更加内敛，更加阴毒！他们的人，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营地核心区域？是趁乱潜入，还是……一直潜伏？

就在涵婓心神被这万剑阁的剑意残留所震动的刹那——

异变陡生！

帐内唯一的那盏孤灯，火焰猛地一矮！

并非被风吹动，而是光线本身被吞噬、扭曲！整个大帐内的空间仿佛瞬间被投入粘稠的墨汁之中，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急速蔓延、凝结！光线被彻底隔绝，连涵婓的神识都仿佛陷入了泥沼，被一股阴冷死寂的力量压制！

绝对的黑暗，绝对的死寂！

来了！涵婓的心瞬间沉到谷底。天机赌约招来的真正杀招！对方选择的时机精准到了极致——正是她心神因万剑阁痕迹出现波动的瞬间！这绝非寻常刺客！

没有破风声，没有杀气外泄。只有一股极致的、源自幽冥深处的冰冷，如同毒蛇的信子，悄无声息地舔舐向她的后颈！速度快到超越了神识感应的极限！

生死关头，涵婓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！她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，只能凭借无数次生死搏杀锻炼出的本能，将身体向左侧极限扭曲！

“嗤啦！”

冰冷的锋刃几乎是贴着她的右颈皮肤划过！带起的森寒气流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！一缕断发无声飘落。

一击落空，黑暗中的存在似乎有些意外。那粘稠如墨的黑暗并未散去，反而更加浓郁，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，试图彻底禁锢她的行动！同时，数道比之前更加刁钻、更加致命的幽冥寒芒，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刺向涵婓周身要害！每一击都无声无息，却又带着冻结灵魂的死亡气息！

真正的幽冥暗杀术！完美融入黑暗，剥夺五感，一击必杀！

涵婓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！灵力被压制，视线神识被剥夺，身体被黑暗束缚，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！

就在这绝境之中，她右手手背上，那被灵力薄膜覆盖的血契符文，骤然爆发出妖异的红金光芒！光芒穿透了薄膜，瞬间照亮了方寸之地！

更诡异的是，符文在发光的同时，剧烈搏动，一股强大的、冰冷而贪婪的吸扯力猛地爆发！目标并非涵婓，而是那弥漫四周、粘稠如墨的幽冥死气！

嗤嗤嗤——！

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雪！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死气，在血契符文红金光芒的照射和吸扯下，竟然发出细微的、如同被腐蚀消融般的声响！光芒所及之处，粘稠的黑暗如同遇到了克星，竟剧烈地波动、退缩！

虽然只是瞬间的迟滞和光芒的微弱照亮，但对于涵婓这等高手，已然足够！

“破！”

涵婓眼中厉芒爆射！她等的就是这一刻！强忍着符文吸扯死气时同步传来的、对自身生命力更甚的吞噬剧痛，她左手指尖早已蓄势待发的灵力，以血将令牌为媒介，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！

“嗡——！”

令牌血光大盛！一道凝练如实质、带着玄甲统帅不屈意志的血色冲击波，以涵婓为中心，呈环形轰然炸开！

“轰！”

粘稠的黑暗如同破碎的琉璃，被狂暴的血煞之力强行撕裂、驱散！

光芒重新涌入帐内。

只见涵婓前方三步之外，一个全身笼罩在扭曲光影中的诡异身影正踉跄后退！它身形飘忽不定，仿佛没有实体，只有一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瞳在光影中清晰可见，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！显然，它没料到自己的幽冥死域会被如此诡异的方式破开！

就是现在！

帐外，一道比幽冥更冷的血色锋芒，毫无征兆地撕裂帐幕！

洛红衣！

她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，在血契符文爆发的瞬间就已感应到帐内异变！薄如蝉翼的血刃划出一道凄艳绝伦的弧光，精准无比地切过那幽冥魅影持着漆黑匕首的右臂手腕！

“嚓！”

没有实体的切割感，只有一种斩断某种冰冷能量流的滞涩。

光影扭曲了一下。一条由纯粹幽冥能量构成的、半透明的手臂连同那把漆黑的匕首，无声地掉落在地，随即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。

“呃啊——！”光影中传来一声非人的、充满痛苦与怨毒的尖啸。那双幽绿的眼瞳怨毒地瞪了涵婓一眼，尤其是她手背上那光芒尚未完全敛去的妖异符文，随即整个光影猛地炸开，化作无数道细小的黑烟，如同受惊的鱼群，瞬间穿透帐幕，融入外面深沉的夜色，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留下一地渐渐消散的冰冷死气。

大帐内一片狼藉。孤灯早已熄灭。

涵婓单膝跪地，剧烈地喘息着，额头上布满冷汗。右手手背的血契符文依旧在微微搏动，红金光芒渐渐黯淡下去，但吞噬了她大量精血和生命力后，颜色变得更加幽深，如同一个嵌入血肉的活体烙印。更可怕的是，那符文深处，幽冥鬼脸的轮廓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丝！

洛红衣无声地落在涵婓身侧，血刃低垂，刃尖上残留着一丝正在消散的幽冥气息。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涵婓手背的符文，又望向刺客消失的方向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：“幽冥族……‘影狩’。”她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。

涵婓捂着剧痛的心口，蛊毒在血契符文的刺激下蠢蠢欲动。她看着地上那缕彻底消散的黑烟，又低头凝视着手背上这妖异而贪婪的符文标记。

“天机阁……”她低声呢喃，声音因脱力而沙哑，却带着彻骨的寒意。她艰难地凝聚起一丝灵力，注入血将令牌。

令牌悬浮而起，投射出天机老人那仙风道骨的虚影。

“前辈，”涵婓盯着虚影，一字一句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，“这赌约血契……究竟是何物？它为何能引动幽冥死气？又为何……能克制幽冥刺客？”

天机老人的虚影依旧保持着那抹高深莫测的微笑，只是此刻在昏暗中，那笑容显得格外诡异。他拂尘轻摆，缓缓开口，声音依旧平和，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涵婓耳边：

“赌约？呵呵……涵婓小友，你手上的东西，从来就不是老朽的赌契啊。”

虚影说完，如同泡影般悄然消散。

帐内死寂。

涵婓如坠冰窟。不是天机老人的赌契？那这贪婪吞噬她精血与蛊毒、能引动帝君兽暴走、又能克制幽冥刺客的妖异符文……究竟是什么？是谁，假借天机阁之名，将这致命的“标记”，烙在了她的身上？

手背上的符文微微搏动，如同魔鬼的心跳，在死寂的军帐中，清晰可闻。暗流汹涌的杀局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邃、更加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