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章 最后的缄默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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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，在骸骨王座前被压缩至极致。

涵婓掌心感受着“归”字刻痕渗出的、属于洛红衣的微弱暖意，这暖意如同冰原上最后的火星，正艰难地抵抗着魂核深处那冰冷棱柱的侵蚀。他试图引导这股暖流，去安抚那在万骸之力与青冥意志双重碾压下濒临崩溃的魂核黑潮。

然而，迟了。

青冥跨越空间的咆哮，裹挟着足以湮灭星辰的混沌能量，如同无形的灭世之矛，穿透了镜渊残存的空间壁垒，轰然降临！目标直指骸骨王座，直指端坐其上的涵婓！

这股力量尚未完全显化，仅仅是其前兆的威压，便已让整个濒临崩溃的镜渊发出最后的哀鸣。空间碎片加速湮灭，骸骨大地寸寸化为齑粉，帝君兽庞大的白骨之躯被无形的巨力死死压在地面，骨裂之声不绝于耳，它只能发出不屈的、带着极致痛楚的低吼，死死护住蜷缩在王座基座旁、因血瞳崩裂而痛苦抽搐的养弟。

涵婓猛地抬头，异色双瞳骤然收缩！那只燃烧着暗金火焰的眼眸映照出前方空间如同煮沸般翻滚、塌陷的景象，一道纯粹由毁灭构成的、粘稠如墨的混沌能量束，正以超越思维的速度，撕裂一切阻碍，朝着他、朝着王座、朝着他身后的一切，无情轰来！

骸骨王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亿万骸骨烙印的“存在”意志在这混沌伟力面前剧烈震颤。涵婓调动起全身的力量，魂核的黑色棱柱疯狂旋转，试图撑开防御。但青冥含怒的本源一击，其威能远超想象！他能感觉到，硬抗之下，王座或许能存，但他刚刚艰难维持住平衡的魂核，必将彻底崩解！

就在这千钧一发、生死立判的瞬间——

“吼——！”帝君兽的咆哮不再是痛苦，而是带着一种撕裂灵魂般的凄厉预警！

涵婓的视线，被这突如其来的预警猛地拉向王座基座旁的养弟！

少年依旧蜷缩着，双手死死捂着额心那道细微却狰狞的血瞳裂痕，身体因剧痛而剧烈痉挛。但此刻，他那崩裂的血瞳深处，猩红的光芒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疯狂闪烁，投射出的不再是青冥的虚影，也不是空间的乱流，而是一幅清晰到令人心胆俱裂的画面！

那是一座冰冷的、布满古老符文的祭坛，材质非金非石，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。

洛红衣！

她如同献祭的羔羊，被四根布满倒刺的暗紫色尖锥，残忍地贯穿了双肩与双膝，死死钉在祭坛中央！鲜血早已浸透了她残破的红衣，在祭坛冰冷的表面蜿蜒流淌，勾勒出诡异的图案。她的头颅无力地垂下，长发散乱，遮住了大半面容，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。

而最刺目的，是她**颈后**！

那个曾经被缄默咒印覆盖的位置，此刻咒印的形态正发生着惊心动魄的剧变！原本复杂扭曲的纹路在某种力量的冲击下寸寸崩解、重组，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熔炼、提纯！一个全新的、由纯粹金光构成的、笔划凌厉如刀刻的字符，正从血肉中灼烧而出，散发出越来越强烈、越来越刺眼的光芒！

“赎”！

那正是涵婓在王座幻象中看到的、洛红衣消散时颈后所化的那个字！

此刻，这个“赎”字在养弟血瞳投射的画面中，爆发出灼穿虚空的强光！金光穿透了血瞳的映射，甚至穿透了镜渊的空间，仿佛一道跨越时空的求救信号，狠狠刺入了涵婓的双眼！

“红…衣…”涵婓的心脏如同被那贯穿洛红衣的尖锥狠狠刺中，剧痛瞬间淹没了魂核的冰冷侵蚀！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，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杀意！骸骨王座随之轰鸣，万骸之力沸腾！

然而，青冥的混沌能量束已至眼前！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，涵婓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魂核的棱柱在哀鸣！

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——

养弟血瞳投射的祭坛画面中，那被钉在祭坛上的洛红衣，仿佛感应到了涵婓的目光，也感应到了那近在咫尺的毁灭气息！

她**抬起了头**！

散乱发丝下露出的脸，苍白如纸，布满了血污和细密的伤口。但那双眼睛——那双曾经为了涵婓而永久失去视觉、只剩下永夜黑暗的眼窝深处——此刻，却猛地燃烧起两簇纯粹到极致的、如同实质的金色火焰！
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合了决绝、温柔与无尽悲伤的意志，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，轰然爆发！

她干裂染血的嘴唇，**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，张开了**！

没有声音从画面中直接传来。但一股无形的、超越物理法则的“韵律”，却如同最古老的心跳，无视了空间的距离，无视了镜渊的崩灭，无视了青冥混沌能量的毁灭咆哮，直接、清晰地、震撼灵魂地，在涵婓的意识最深处，在帝君兽的神魂里，甚至在痛苦挣扎的养弟灵魂深处，轰然响起！

那是…**歌谣**！

不再是无声的唇语，不再是刻骨的铭记，而是真真正正的、饱含着生命最后光华的——**声音**！

缄默者的声音，于生命的终点，回归了！

“*…月沉星隐时，摇篮空悬…*” 第一个音节响起，空灵、缥缈，带着一种穿透万古的苍凉。这声音仿佛不是通过耳朵听到，而是直接在灵魂中回荡，瞬间压过了镜渊崩塌的轰鸣，压过了青冥混沌能量的咆哮！

随着这空灵而苍凉的歌谣响起，祭坛画面中，洛红衣颈后那个灼灼燃烧的“赎”字，光芒暴涨！刺目的金光冲天而起，竟在祭坛上空凝聚成一片小小的、却凝实无比的金色光穹！

轰——！

青冥那足以湮灭星辰的混沌能量束，狠狠撞击在骸骨王座前方！

然而，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！

混沌能量束在距离王座仅咫尺之遥的地方，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、坚韧无比的屏障！那屏障并非实体，而是由纯粹的音波构成！正是洛红衣唱响的第一个古老音节所化！

嗤嗤嗤——！

粘稠的混沌能量与无形的音波屏障剧烈摩擦、湮灭，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！空间被撕裂出无数细小的黑色裂缝！骸骨王座剧烈震颤，涵婓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后退一步，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血液，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养弟血瞳投射的画面！

屏障在混沌伟力的冲击下剧烈波动，光芒明灭不定，显然无法持久！洛红衣的身体也随之剧烈颤抖，贯穿她身体的四根暗紫色尖锥上符文亮起，疯狂抽取着她的生命力和魂力，鲜血如同泉涌！

但她口中的歌谣，却愈发清晰，愈发坚定！

“*…血为引，骨为薪，魂作契…*” 第二句歌谣响起，声音不再空灵，而是带着一种金石交击般的铿锵，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，敲打在灵魂深处！

涵婓浑身剧震！这歌词…他见过！在焚毁青冥“嘉奖令”时飘出的第二张脊皮名册上！在养弟编号下被血契灼出的黑洞中渗出的幽冥文字！那是血契最本源、最古老的契约原文！

随着这揭示血契本质的歌谣唱响，洛红衣颈后的“赎”字光芒骤然内敛，不再刺目，却化作无数道细密的、流淌着金色液体的光纹，如同活物般顺着她的脊背急速蔓延！光纹所过之处，她残破的身体竟散发出一种玉石般的温润光泽，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升华！贯穿她的四根尖锥剧烈震颤，发出痛苦的嗡鸣！

千里之外，天穹城秘殿。

“不！住口！你这贱人！！”青冥捂着额头那道深可见骨的裂痕，粘稠的暗金血液不断渗出，他英俊的脸庞因极致的惊怒和一丝…**恐惧**而彻底扭曲！他死死盯着面前一面尚未完全碎裂、正映照出祭坛景象的玄光镜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。

他指尖凝聚的那道混沌能量更加狂暴，试图彻底碾碎音波屏障，隔空抹杀洛红衣！

镜渊中，混沌能量束在青冥本体的疯狂催动下，威能再增！无形的音波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裂痕遍布，眼看就要彻底破碎！

洛红衣的身体在祭坛上弓起，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，口中的歌谣却陡然拔高，变得恢弘而悲壮！

“*…初啼非婴泣，乃豢龙之哀鸣…*” 第三句歌谣如同惊雷炸响！

“豢龙之哀鸣”！

这五个字，如同五把淬毒的匕首，狠狠刺入了涵婓的心脏！更如同解开最终谜题的钥匙！

养弟血瞳投射的画面剧烈波动！少年抱着头颅，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！但这一次，惨叫中除了痛苦，还夹杂着一丝被尘封记忆冲破的清明！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混乱的意识中闪现：冰冷刺骨的实验池、扭曲蠕动的黑色血管、无数双充满痛苦与麻木的眼睛…还有一张脸！一张在实验池上方俯视的、年轻得诡异、眼神却沉淀着万载漠然的脸——**青冥**！不是现在的青冥，而是进行初代实验时的青冥！

“不…不可能！”秘殿中的青冥如遭雷击，身体猛地一晃，指尖凝聚的混沌能量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！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、近乎崩溃的惊骇！“她怎么会知道！她怎么会唱出这个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