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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双布满血丝、浑浊不堪的眼睛,如同两盏骤然点亮的地狱鬼灯,穿透了污浊的“镜面”,穿透了昏黄的光线,精准无比地……锁定了瘫软在地的我!
那张咧开的、非人的狞笑,瞬间变得更加巨大、更加扭曲!贪婪的意味浓得如同实质!
他找到了!
巨大的、无声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锤,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!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,大脑一片空白!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,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!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鬼脸在“镜面”上兴奋地扭曲、蠕动,仿佛下一刻就要破“镜”而入!
就在这时,镜中世界,那个死死捂住我嘴的“我”,那张惨白的、属于我的脸上,所有的惊恐、绝望,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极其诡异的……平静。
一种洞悉了一切、带着无尽疲惫和……解脱的平静。
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捂住我嘴的那只冰冷的手。
然后,他抬起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、惨白的脸,空洞疲惫的眼睛,穿透昏黄的光线,迎向镜面外那张属于“张道长”的、贪婪狞笑的鬼脸。
一个极轻、极冷、如同叹息般的声音,在这死寂的镜中世界里响起,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:
“你终于……”
声音顿了顿,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疲惫。
“……认出我了?”
镜面之外,那张紧贴着“毛玻璃”的、属于“张道长”的鬼脸,狰狞的笑容瞬间凝固、碎裂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……惊愕?那双布满血丝、浑浊不堪的鬼眼,死死地、难以置信地瞪着镜中世界里,那个缓缓站起身来的“我”——那个惨白的、湿漉漉的、本该是他唾手可得猎物的镜中倒影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 嘶哑的、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音,艰难地穿透污浊的镜面,带着极致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恐惧?那声音不再是张道长清癯的腔调,而是某种混杂着金属摩擦和液体冒泡的、令人牙酸的噪音,“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镜中世界,昏黄粘稠的光线下,那个站起来的“我”——我的倒影,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浮肿的眼泡下,那双空洞疲惫的眼睛,此刻却沉淀着一种深不见底的、仿佛穿透了无尽时光的冰冷死寂。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,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浑浊的黄褐色水珠,落在脚下光滑冰冷的“镜面”上,发出“滴答、滴答”的轻响,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。
他缓缓地抬起一只同样惨白、湿滑的手。那动作不再迟滞,而是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、令人心头发毛的流畅。他指向镜面之外,指向那个扒在“毛玻璃”上的、道袍空荡的厉鬼,干裂的嘴唇翕动,声音不高,却如同冰冷的铁锥,狠狠凿穿了两个世界的隔阂:
“四十年了,陈福禄。”
倒影的声音嘶哑,带着水汽浸润的沉闷,每一个字都像从冰冷的河底捞起的石头,砸在凝固的空气里。
“那年腊月二十三,灶王爷上天的日子……你在我那碗暖身子的姜汤里,加了什么?”
他的目光穿透污浊的镜面,死死钉在“张道长”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鬼脸上。
“你说隔壁街李掌柜许诺了你十块大洋,只要他铺子里手艺最好的剃头匠——我,陈顺发——再也拿不起剃刀……” 倒影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积压了四十年的滔天怨毒,震得整个昏黄的镜中世界都在嗡嗡作响!
“那碗砒霜下去,我肠穿肚烂,疼得在你这铺子后屋的烂泥地上打滚!指甲抠进泥地里,抠得血肉模糊!喉咙里全是血沫子,想喊,却只能发出‘嗬嗬’的漏风声!你!陈福禄!我的好师兄!你就蹲在我旁边看着!”
倒影惨白的脸因极致的怨恨而扭曲,浮肿的肌肉抽动着,那双空洞的眼睛里,仿佛燃烧着来自地狱的业火。
“你看着我一点点断了气!看着我死不瞑目!然后你扒了我的衣裳,把我扔进了后院那口枯井!用石板盖得严严实实!对外说我是失足落水,尸骨无存!你顶了我的名字,占了我的铺子!用我积攒的名声,在这条街上,做了四十年风光的剃头匠!陈顺发!”
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,狠狠捅进瘫软在地的我的心脏!巨大的信息洪流夹杂着滔天的怨气,瞬间将我淹没!我蜷缩在冰冷滑腻的“地面”上,如同被狂风暴雨撕扯的破船,脑子里嗡嗡作响,一片空白!
陈顺发?陈福禄?师兄?下毒?枯井?!
镜中倒影……是我……不,是四十年前被师兄毒杀、弃尸枯井的剃头匠陈顺发?!而镜面外那个伪装成张道长的厉鬼……是杀了他、顶替他身份、在这铺子里作威作福了四十年的师兄——陈福禄?!
“嗬……嗬嗬……” 扒在镜面上的陈福禄,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,那张鬼脸因为被彻底揭穿而扭曲到了极致,怨毒、恐惧、还有被压抑了四十年秘密突然曝光的狂怒,在他脸上疯狂交织!空荡荡的道袍下摆剧烈地抖动起来,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破布!
“你胡说!!” 他猛地尖啸起来,声音刺耳欲聋,震得污浊的镜面都泛起剧烈的涟漪!“那铺子!那名声!本来就该是我的!是你!是你陈顺发挡了我的路!你该死!你早就该死!!”
尖啸声中,一股前所未有的、狂暴的阴寒之气如同实质的黑色狂潮,猛地从镜面之外爆发!那层隔开阴阳的“毛玻璃”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咔咔”脆响,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整个视野!污浊的黄光疯狂扭曲,镜中世界剧烈震荡!
陈福禄那空荡荡的道袍下摆疯狂搅动,他整个鬼影如同充气般膨胀、扭曲!那张贴满镜面的鬼脸,五官彻底移位,嘴巴裂开到耳根,露出黑洞洞的、深不见底的口腔,里面仿佛有无数细小的、怨毒的哀嚎在翻涌!他不再是伪装的道士,而是彻底显露出了积压四十年怨毒的凶戾本相——一个贪婪、嫉妒、残忍到极点的凶灵!
“死!!都给我死!!” 狂怒的咆哮撕裂空间!一只巨大的、由纯粹阴气和怨念凝聚而成的、漆黑如墨的鬼爪,裹挟着刺骨的阴风和无数细小的、扭曲的怨魂面孔,悍然穿透了布满裂纹的镜面!带着毁灭一切的凶戾,朝着镜中世界、朝着刚刚揭露他罪行的陈顺发(我的倒影),狠狠抓来!
鬼爪未至,那恐怖的阴风已如同无数把冰刀刮过!我瘫在地上,只觉得灵魂都要被冻结、撕裂!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!
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爪,镜中的陈顺发——我的倒影,却依旧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惨白的脸上,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只有那双空洞疲惫的眼睛里,沉淀的死寂如同万载玄冰。
就在那漆黑的、凝聚了四十年怨毒的鬼爪即将撕裂他的瞬间——
陈顺发动了!
他那只抬起、指向陈福禄的惨白手掌,五指猛地张开!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,没有刺目的光芒。只有一股无声无息、却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本源的寒意,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!
嗡——
整个镜中世界的昏黄光线猛地一暗!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凝滞!
那只狂暴抓来的巨大漆黑鬼爪,在距离陈顺发身体不足一尺的地方,骤然僵停!爪尖疯狂扭动的怨魂面孔瞬间凝固,发出无声的、惊恐的尖啸!包裹鬼爪的浓郁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,发出“滋滋”的、仿佛被冻结的声音,迅速变得迟滞、僵硬!
陈顺发张开的五指,对着那只僵停的鬼爪,虚空一握!
“呃啊啊啊——!!!”
镜面之外,传来陈福禄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!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!
只见那只被无形寒气冻结的漆黑鬼爪,如同脆弱的琉璃,从爪尖开始,寸寸碎裂!崩解!化作无数细小的、漆黑的冰晶粉末,簌簌落下!每一粒粉末里,都映照着一张痛苦扭曲的怨魂面孔!
陈福禄扒在镜面上的庞大鬼影如同遭受重击,剧烈地抽搐起来!那张裂开的巨口发出嗬嗬的漏风声,膨胀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,迅速干瘪、萎缩!空荡荡的道袍下摆无力地垂落,他眼中那凶戾贪婪的光芒被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彻底取代!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 他嘶哑地、带着绝望的哭腔,“你……你怎么会……”
“陈福禄,” 陈顺发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如同万载寒冰在摩擦,“你以为只有你,在等这四十年?” 他那只虚握的手掌缓缓收紧。
随着他的动作,镜面之外,陈福禄那干瘪萎缩的鬼影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!他拼命挣扎,想要脱离镜面,但整个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寒冰枷锁死死焊在了那层“毛玻璃”上!他那身空荡荡的道袍,从下摆开始,一点点凝结出惨白的冰霜!冰霜迅速蔓延,如同活物般向上攀爬,所过之处,道袍连同他虚幻的鬼体,都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咔”冻结声!
“当年你毒杀我,弃尸枯井,自以为天衣无缝。” 陈顺发空洞的眼睛里,倒映着陈福禄在冰霜中痛苦挣扎的惨状,没有丝毫怜悯,只有冰冷的审判,“可你忘了,这面镜子……是我师父留下的。它映照的,不只是皮囊。”
他惨白的脸上,嘴角极其缓慢地、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。那绝非笑容,而是一种比怨毒更深沉、更令人毛骨悚然的……解脱?
“井底的怨气,日积月累……终于有一天,顺着地脉,缠上了这面镜子。” 陈顺发的声音如同梦呓,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,“它成了我的囚笼,也成了我的……眼睛。我看着你,顶着我的名字,用着我的剃刀,在这铺子里,装模作样……整整四十年。”
冰霜已经蔓延到陈福禄的胸口,他挣扎的动作变得极其微弱,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、断断续续的、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。那双浑浊的鬼眼里,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。
“你贪图这铺子的风水?贪图这面能聚财纳客的‘宝镜’?” 陈顺发缓缓摇头,湿漉漉的发梢滴落浑浊的水珠,“它聚的,从来不是财气……而是怨气,是我的怨气。你用它招揽顾客,每一分人气,都在滋养我的恨,都在加固这囚禁我的牢笼,也都在……把你,一步步拉向我。”
他那只虚握的手,猛地彻底攥紧!
“噗嗤——”
一声沉闷的、如同朽木被捏碎的轻响。
镜面之外,陈福禄那被惨白冰霜彻底覆盖的鬼影,如同一个脆弱的冰雕,瞬间爆裂开来!
没有血肉横飞,只有漫天飞溅的、漆黑的冰晶粉末!每一粒粉末都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微光,里面似乎有无数的怨魂面孔在无声地尖啸、挣扎!这些粉末如同被无形的旋风卷起,疯狂地涌向那布满裂纹的污浊镜面!
“呃啊——!!”
一声更加凄厉、更加绝望、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惨嚎,从镜面之外传来,又戛然而止!
噗!
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破裂。
镜面之外,属于剃头铺的景象——昏暗的灯光,斑驳的墙壁,悬挂的毛巾,还有那张狰狞的鬼脸,那身空荡荡的道袍——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水的油墨画,疯狂地扭曲、拉长、旋转!最终化作一片混沌的、翻涌不休的漆黑漩涡!
漩涡中心,是无数细小的、属于陈福禄的怨魂碎片在绝望地尖啸、旋转,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,疯狂地拉扯、撕碎!然后,如同百川归海,被那面布满裂纹的、污浊的铜镜,贪婪地吞噬进去!
哗啦啦——
镜中世界,昏黄的光线剧烈波动,如同沸腾的浑水。脚下光滑冰冷的“地面”剧烈震颤起来。无数细密的、漆黑的冰晶粉末如同黑色的暴风雪,从上方那吞噬了陈福禄的漩涡中心倾泻而下!
粉末带着刺骨的阴寒和绝望的哀嚎,劈头盖脸地砸落。我蜷缩在地,只觉得每一粒粉末落在身上,都像被冰冷的针狠狠刺了一下,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边的恐惧。灵魂仿佛都在这些怨魂的碎片尖啸中被撕扯。
这黑色的“雪”下了很久。
当最后一片漆黑的冰晶落下,融入脚下冰冷的“镜面”,消失不见。上方那翻涌的漆黑漩涡也终于平息,重新凝固成那片污浊、厚重、隔绝一切的“毛玻璃”。剃头铺的景象彻底消失了,镜面之外,只剩下永恒的、令人窒息的黑暗。
镜中世界恢复了死寂。昏黄的光线依旧均匀地弥漫着,带着水腥和铜锈的冰冷气息。只是空气中,似乎多了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沉重感。那是陈福禄魂飞魄散后,残留的怨毒和恐惧,如同无形的尘埃,沉淀在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。
我瘫在冰冷滑腻的“地面”上,浑身湿透,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。大脑一片混沌,巨大的信息量和极致的恐惧冲击,让我的思维完全停滞。陈顺发……陈福禄……四十年的谋杀……顶替……怨气……镜子……囚笼……
这一切,像一个巨大而荒诞的噩梦。
那个惨白的倒影——陈顺发,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。吞噬了陈福禄的怨魂碎片,似乎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变化。他依旧浑身湿漉漉的,滴着浑浊的黄水,脸色惨白浮肿,眼神空洞疲惫。只是……他身上那股深不见底的怨毒和冰冷,似乎……淡去了一丝?又或者,是彻底沉淀了下去,化为一种更深的、更彻底的死寂。
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身。那双空洞疲惫的眼睛,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,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目光接触的刹那,一股比之前任何寒意都要冰冷、都要沉重的感觉瞬间攫住了我!那不是杀意,而是一种……洞穿一切的、带着无尽疲惫的审视。仿佛我所有的秘密、所有的恐惧、所有身为“陈三”这二十年微不足道的记忆,都在他这空洞的目光下无所遁形。
他看着我,就像看着一件……物品?或者一个……意外的闯入者?
时间在死寂中流逝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。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时,陈顺发终于有了动作。
他没有说话。只是极其缓慢地、抬起一只惨白湿滑的手,指向了我的身后——这片昏黄镜中世界的深处。
我僵硬地、一点一点地扭动脖子,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。
目光所及,依旧是那片无边无际的昏黄。光线暗淡,如同凝固的黄昏。脚下光滑冰冷的“镜面”延伸向远方,倒映着上方同样昏黄混沌的“天空”。
但这一次,我看清了。
在视线的尽头,在那片昏黄混沌的边界处……影影绰绰的,似乎……不止一个身影?
距离太远,光线太暗,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。有的佝偻着背,如同风干的虾米;有的蜷缩成一团,像被遗弃的破布娃娃;有的直挺挺地站着,如同僵硬的木桩……形态各异,却都散发着一种相同的、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死寂。
他们一动不动,如同被镶嵌在昏黄琥珀里的标本。
我的心脏猛地一沉!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!
那是什么?!
陈顺发空洞的声音,如同冰冷的溪水流过鹅卵石,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响起,解答了我无声的惊骇:
“四十年……你以为……只有……我一个……困在这里?”
他的声音断断续续,带着水汽的粘滞感,每一个字都像在耗尽他残存的气力。
“每一个……被这镜子……‘照’进来的人……都留下了……他们的……‘影子’……”
“陈福禄……只是……撕开了一个……口子……让外面的光……短暂地……透进来过……”
“现在……口子……合上了…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越来越飘忽。那只指向远方无数身影的手,也无力地垂落下来。他整个身影变得更加虚幻、透明,仿佛随时会融入这片昏黄的光线里。
“你……” 他空洞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,那里面似乎没有任何情绪,只有一片虚无,“……是新的……‘影子’……”
“影子”二字落下,如同最终的判决。
我瘫在地上,浑身冰冷,连颤抖的力气都失去了。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,瞬间将我吞没。
新的影子?像那些视界尽头、凝固在昏黄琥珀里的无数身影一样?永远……困在这片死寂、冰冷、只有永恒黄昏的镜中世界?
不!我不要!
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的火星,在冰冷的绝望灰烬中猛地爆燃!我挣扎着想爬起来,想冲向陈顺发,想抓住这唯一的“同类”,想嘶吼着问个明白!一定有办法出去!一定有!
然而,就在我试图动弹的刹那——
一股无可抗拒的、源自这片空间本身的冰冷意志,如同无形的枷锁,瞬间降临!
沉重!粘稠!冰冷!
我的身体,如同被瞬间浇筑在万吨水银之中!每一个细胞都被冻结!每一个关节都被焊死!连转动一下眼珠,都变得无比艰难!呼吸变得极其微弱、费力,每一次吸气,都带着浓重的水腥和铜锈味,冰冷地刮过喉咙。
我只能维持着瘫软在地的姿势,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破旧木偶,僵硬地凝固在冰冷光滑的“镜面”上。
视野里,陈顺发那惨白虚幻的身影,如同风中残烛,摇晃了几下,变得更加透明。他没有再看我,只是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身,拖着湿漉漉的、不断滴落浑浊水珠的身体,一步一步,向着视界尽头那片聚集着无数凝固身影的昏黄深处走去。
他的背影,在昏黄的光线下,拉出一道长长的、扭曲的、湿漉漉的痕迹。每一步落下,都留下一个浅浅的、浑浊的水印,但很快,那水印就被脚下冰冷的“镜面”无声地吸收、抹去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他越走越远,身影越来越淡,最终,彻底融入了那片昏黄混沌的边界,消失在那些影影绰绰、凝固不动的“影子”之中,再也无法分辨。
镜中世界,再次恢复了绝对的死寂。
只剩下我。
一个凝固的、新的“影子”。
意识是清醒的。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。我能“听”到脚下“镜面”深处,仿佛有粘稠的液体在极其缓慢地流动,发出微不可闻的汩汩声。我能“闻”到那无处不在的、冰冷的水腥味和铜锈的金属气息,越来越浓,如同渗入了灵魂。我能“看”到上方那片污浊厚重的“毛玻璃”镜面,隔绝着外界永恒的黑暗。我能“感觉”到这片昏黄空间本身的冰冷意志,如同一个巨大的、活着的琥珀,将我死死地包裹、禁锢。
时间失去了意义。只有永恒的死寂和冰冷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几分钟,也许是几百年。
头顶上方,那片污浊厚重的“毛玻璃”镜面,毫无征兆地……轻轻波动了一下。
如同平静的湖面,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。
紧接着,一片微弱的光晕,极其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,穿透了污浊的镜面,渗入了这片昏黄的世界。
那光很淡,带着一种熟悉的、属于剃头铺的……昏黄油灯的颜色?
光晕在污浊的镜面上晕开一小片,像一只刚刚睁开的、浑浊的眼睛。
然后,一个模糊的、晃动的人影轮廓,出现在了那片光晕的中心。
那个人影,似乎正背对着“镜面”,坐在一张椅子上?他(或她)的轮廓,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,微微低着头,像是在等待着什么?
我的心脏,在凝固的胸膛里,猛地、无声地抽搐了一下!
那是……新的……顾客?!
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——
我的身体,不,是我这具被凝固在镜中世界的“影子”之躯,突然……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!
一股冰冷、粘稠、带着强烈水腥气息的力量,如同提线的傀儡师,接管了我的四肢百骸!
我僵硬地、如同生锈的机械般,从冰冷光滑的“地面”上,一点一点地……站了起来。
动作僵硬、迟滞,带着一种非人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……模仿感。
然后,我“感觉”到自己的“手”抬了起来。一只冰冷、滑腻、仿佛由浑浊黄水凝聚而成的“手”,手中似乎凭空出现了一把……同样虚幻的、闪烁着冰冷寒光的……剃刀?
我无法低头去看。我的“头”被那股力量强行扳正,空洞的、没有焦距的“目光”,穿透昏黄的光线,死死地“盯”着镜面上方那片光晕中模糊晃动的人影轮廓。
就像……就像四十年来,每一个在陈福禄剃刀下坐着的顾客一样。
一股冰冷的、混合着水腥和绝望的“意识流”,如同冰冷的毒蛇,猛地钻入我仅存的清醒意识深处,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:
“时辰……到了……”
“该……剃头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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