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决战之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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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川岛刚才的挑衅不是虚张声势,山本根本没把这第一波当主力,不过是探顾家虚实的饵。
“阿强!”他突然提高声音,震得房檐的瓦砾簌簌往下掉。
正在给二柱包扎的阿强猛地抬头,顶门杠“当啷”砸在地上。
“带七个人去东侧巷口埋伏,用老金头埋的绊马索卡车轮。”他扯下自己的外套扔给苏若雪,“若雪,你去锅炉间把煤油罐推到前院,等他们冲进来就点火。”
“那你呢?”苏若雪攥着外套的手紧了紧。
顾承砚弯腰捡起地上的铁撬棍,刃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我带老金头守正门。”他指腹蹭过苏若雪发簪上的珍珠,“记着,火要点在他们脚边,别烧到织机。”
远处传来汽车轰鸣。
顾承砚抬头,两盏车灯像凶兽的眼睛,正顺着弄堂碾过来。
他摸出怀表——距离子时还有三分钟,山本倒是守时得很。
“都听好了!”他扯着嗓子喊,工人们瞬间围过来,钢叉尖、顶门杠、火钳在月光下闪成一片,“他们要烧我们吃饭的家伙,我们就烧他们的命!”
阿强抹了把脸上的血,顶门杠在掌心转了个花:“顾少放心,咱的绊马索能拴住东洋鬼的腿!”老金头把剃刀在鞋底蹭了蹭,蓝汪汪的刃光映着他发红的眼:“我这刀专剃狗脖子上的皮!”
汽车停在巷口。
车门“哐当”打开,山本一郎踩着锃亮的皮鞋下车,黑风衣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。
他扶了扶金丝眼镜,月光在镜片上闪过冷光:“顾少,别来无恙?”
顾承砚握着铁撬棍的手紧了紧。
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山本——三个月前在商会宴会上,对方还端着“大日本商社代表”的伪善面具,现在倒连伪装都懒了。
“山本先生深夜造访,是来讨川岛的命?”他扬了扬下巴,示意地上捆成粽子的川岛。
山本的瞳孔缩成针尖。
他挥了挥手,二十个枪手从车后涌出来,手里的驳壳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顾少以为赢了第一波?”他扯松领带,露出喉结上的樱花刺青,“大日本帝国的商路,不是几个泥腿子能挡的。”
“那得看是谁的泥腿子。”顾承砚突然吹了声尖哨。
东侧巷口传来“咔”的脆响——阿强的绊马索精准套住第一辆车的后轮,车轮碾过麻绳的瞬间爆了胎,车身猛地一歪,撞在砖墙上。
埋伏的工人从墙后跳出来,顶门杠雨点般砸向车窗,玻璃碎渣混着枪手的惨叫四溅。
“放火!”苏若雪的喊声混着风声炸响。
锅炉间的煤油罐被推到前院,她划亮火柴的瞬间,火舌“轰”地窜起,映得她的脸一片通红。
火墙将山本的人截成两段,前半段被火烤得直往后退,后半段被阿强的伏兵堵在巷口。
顾承砚握着铁撬棍冲进人群。
他避开迎面扫来的枪托,铁撬棍横扫砸中对方手腕,驳壳枪“当啷”落地。
老金头的剃刀从他身侧擦过,划开一个枪手的衣袖,血珠溅在顾承砚脸上,热得发烫。
“抓活的!”他吼了一嗓子。
工人们像群红了眼的狼,顶门杠专砸膝盖,钢叉挑飞武器,竟没让一个枪手掏出子弹。
山本的脸彻底白了,他转身想跑,却被二柱从后面抱住腰,重重摔在地上。
“叮铃铃——”
警笛声突然刺破夜空。
巡捕房的卡车碾过碎砖冲进来,探照灯的白光扫过满地狼藉。
为首的王队长跳下车,腰间的配枪还挂在皮套里——顾承砚上周给巡捕房送的那批丝绸样品,此刻正穿在王太太身上。
“都住手!”王队长掏出警笛吹得震天响,手下一拥而上,给还在挣扎的枪手们铐上了手铐。
山本被两个巡捕架起来时,金丝眼镜歪在鼻尖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
顾承砚站在工厂门口,看着山本被押上警车。
夜风卷着焦糊味扑过来,他摸了摸被血染红的衣领——那道原主留下的淡疤,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。
苏若雪走过来,递给他半块凉透的芝麻饼——这是她今早特意买的,说打胜仗要吃甜的。
“承砚。”她望着被烧黑的围墙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山本背后……还有三菱、三井。”
顾承砚咬了口芝麻饼,甜味混着血腥在舌尖散开。
他望着黄浦江边忽明忽暗的灯火,那里停着山本今早提到的商队——不过现在,那些船大概要换个主人了。
“若雪,”他擦了擦她脸上的煤灰,“明天去商会,我要联合周老板、陈经理,把上海滩的织机都连成线。”他的目光扫过蹲在墙角给伤员包扎的阿强,扫过攥着剃刀守夜的老金头,最后落回苏若雪泛着青白的珍珠发簪上,“山本烧得掉一间工厂,烧不掉所有中国人的活路。”
远处传来悠长的汽笛。
顾承砚望着江面上浮动的灯火,忽然想起现代课堂上常说的那句话——商业从不是孤岛,它是血脉,是火种。
此刻他终于明白,所谓破局,从来不是一人之力,而是千万双手,把将熄的火,重新拢成燎原之势。
(月光漫过顾承砚肩头,照见他脚边半块烧黑的蒙面巾,边角的“山本组”三个字,正随着风,缓缓卷进砖缝里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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