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 疑云冰消唯长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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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宏在院中闲庭信步，将杀人之事轻描淡写，宛似闲话家常一般，众人只觉此举太也悖于常伦，究竟他本就铁石心肠，还是另有原由，顷刻不得而知，总之各人心头大不是滋味。

江南飞早就义愤填膺，未等广宏详细说完如何杀害广恒一节，即纵身出列质疑。

广宏怔了怔，回首发现来者正是揭发自己假冒之人，淡然问道：“阁下何出此言？”江南飞反问他道：“倘若是你下的毒，你为何要拿解药去救广恒大师？”广宏笑道：“解药？甚么解药？”江南飞向智善微一示意，智善立从怀中取出瓷瓶，江南飞手握瓷瓶道：“这就是在下口中的证据。实际是这位姑娘在诵经楼找到的。”说完手指姬萋，问姬萋道：“敢问姑娘，这瓷瓶是在诵经楼何处找到的？”姬萋道：“是在楼下正中位置，我到诵经楼低头就发现了它。”

江南飞问道：“这么说它不在隐蔽之处？”姬萋点了点头道：“我若看不到，别人也会看到。”江南飞道：“劳烦姑娘。”转而对在场众人道：“诵经楼就在隔壁院落，从在下右手方向眨眼可到。经智善大师证实，瓷瓶里装的是用毒世家孔家所制的‘清心散’解药。当时华山派诸葛兄和柳兄也在现场。智善大师素有佛门圣医的雅号，同时证实了广恒大师中的毒便是清心散。”智善和少林众僧连连点头，诸葛昭、柳少华在叶芳身旁，也都齐声应道：“这小子说得没错。”群豪中渐起喧哗之声，叶芳当即制止：“诸位稍安勿躁！且听江兄弟一一道来。”

江南飞对叶芳拱手称谢，接着说道：“清心散名为清心，实际能导致中毒之人神志不清，听任下毒者使唤。毒药本身不会取人性命。而在下手上这瓶解药，中毒者闻过之后立刻便会苏醒。”众人正感神奇，江南飞转身问莫久悲道：“在下没说错吧，莫兄？”莫久悲忽觉万众瞩目，期期艾艾道：“莫某……莫某不知……”江南飞笑道：“在下没猜错的话，叶兄在睡梦中被屋外争吵声惊醒，跟着出门追踪，只看见其中一个黑衣人，那个黑衣人经叶兄证实，正是眼前这位广宏大师……不对，是广宏仁兄，仁兄白天见过叶兄的功力，自知难以力敌，幸好对少林院落位置烂熟于心，加上本身轻功卓绝，连叶兄一时也难以追上，最后在此地凭空消失……少林那么多院落，为何偏偏要停在此地？”

真定子龙帮的朱涵问道：“到底为何停在此处？”

江南飞道：“只因这是广恒大师所住禅院，而广恒大师已经被人下了清心散的毒，下毒之后应该经历了某事，这个在下稍后再说。总之广恒大师危在旦夕。广宏仁兄虽然早被逐出少林，却不忍师兄就此陨命。叶兄发现他与人争吵，在下推测他是在向某人拿解药，而对方正是下毒之人。广宏仁兄拿到解药之后遇见了叶兄，本来可以躲过叶兄，只因心系广恒大师，再三权衡之下，只好将叶兄引至此处，期望叶兄对广恒大师施以救援，同时将身上的解药扔在附近，期望它尽快被人发现。而那个与广宏仁兄争吵的不是别人，就是丐帮的莫兄。”

叶芳怒斥莫久悲道：“当真是你下毒？你当年率众追杀那个卖国贼，结果对方被广恒大师所救，之后你又率丐帮弟子前去金国刺杀那人，最终损失惨重，于是你痛恨广恒大师，便以清心散毒企图控制广恒大师……如今证据确凿，你还有甚么话说？”

莫久悲哑然失色，双手扶住柳东臂膀，江南飞乘势说道：“只要对在场的人一一问明，就知你中途是否离开，你就是在那时去找广恒大师，也是在那时被崇延小师父发现。”说完朝叶芳使个眼色，叶芳立时会意，朗声对身后群豪说道：“稍后叶某将会对各位一一问询，相信各位对叶某不至有所隐瞒！”声音中隐含内功，直击群豪耳门，群豪中功力稍浅者顿感不适，柳东拍了拍莫久悲，莫久悲知自己已然败露行藏，只好说道：“不必了！没错没错，下毒之后正是莫某，只不过……只不过这位江兄弟也说清心散只会教人神志不清，毒药本身不会致人死地，莫某知广恒会使无量心法，本打算以他当年误救卖国贼一事要挟他，让他……让他交出无量心法。但他宁愿名声受损也不愿就范，莫某迫不得已只好对他下毒……”

柳东立将其推至禅院中央，怒斥他道：“好你个莫久悲！你身为丐帮分舵掌事竟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……来人啦，将莫久悲押下去！”丐帮弟子领命出列，广明厉声喝道：“莫施主在本寺下毒，罪责应当交由本寺戒律院裁定！”说完指挥戒律院弟子将其牢牢控制住。莫久悲疾呼道：“莫某绝无恶意，莫某一时鬼迷心窍，柳兄救我，柳兄救我。”柳东低首只当并未听闻。

智通叹口气后吩咐广明道：“莫施主固然犯了大错，听江施主言下之意，似乎真相另有说法，莫施主到底乃是丐帮一舵掌事，广明你须以礼相待，老衲认为小惩大诫为宜。”广明呆愣半晌方才接过法旨。

智明问江南飞道：“江施主先前说广恒被人下毒之后应该经历了某事，依你看，他究竟经历了何事？”江南飞问广宏道：“此事广宏仁兄应该最清楚，是由仁兄你来说，还是在下来说？”广宏笑道：“阁下三言两语就使姓莫的胆小鬼和盘托出。我倒想再听听阁下有何高见。”

江南飞道：“在下之所以断定下毒的是莫先生，一来崇延小师父敢当众揭发莫先生单独找过广恒大师，二来莫先生自己出卖了自己，试问一个甚么都没做过的人，怎会心神不宁以至东张西望、坐立难安呢？”转而对智明道：“大师可还记得你曾说过‘广恒遇害前仍不忘手写无量心法注解，可惜尚未完成就被人下了毒’？”智明道：“不错，老衲只知他近年主攻无量心法的难题，不知他已练成无量心法。甚至手抄了心法注解。”江南飞加重神气道：“多亏大师此话提醒在下，在下才想到广恒大师昨晚说过，以前广宏仁兄知他正在练习无量心法，求他带同练习。而昨日广恒大师正是以无量心法挡住了叶兄广成诀的无敌攻势……在下又听叶兄说他追踪的黑衣人似对少林寺很熟悉，身形步法还与广恒大师有几分相似，再加上无量心法，于是在下斗胆猜测，广宏仁兄便是那个黑衣人。只是那时在下并不知广宏仁兄藏在何处，直到在下说出了那个故事之后，无意间看到丐帮柳兄、莫兄身旁有个乞丐举止异常，其他人只是觉得故事感人，但他听到中途竟然偷偷抹泪。即如各位大师一般慈悲为怀，也未见得人人感同身受，试问一个普通乞丐，又怎做得到如此悲伤？”

张雁冰笑道：“原来如此。江兄弟果然深思熟虑。你乘质问莫兄的之机不惜对广宏仁兄重掌出击，就是想当众拆穿他假冒丐帮弟子一事。”江南飞道：“没错，可惜在下势单力微，险些被他轻易化解。幸好叶兄仗义出手，才使广宏仁兄不得不自露身份。”

叶芳道：“江兄弟不畏凶险敢于求证，叶某略尽绵薄之力，实在不值一提。”江南飞拱手而笑，接着说道：“广宏仁兄自认在藏经阁以重掌杀害广远大师，广远大师筋骨折断，身上却无印记，广明大师问他何故，广宏仁兄展示内功招法，原是内功到处，触体即散。在下突发灵感，私下向智善大师求证，原来中了清心散毒之后，倘若心脉再遭极强内功攻击，则有可能窒息而亡！”

智善沉声道：“老衲查验广恒尸首多时，未知他真正死因，直到江施主拿来解药，才以洗髓经功法试出广恒中了清心散毒，而老衲清晰记得，中清心散毒者心脉较弱，倘不慎被内功劲袭，则吐纳滞缓，接着就会心力衰竭而亡。”

智明愕然道：“这么说广恒中毒之后还被人以极强内功袭击？那人……那人到底是谁？”说到最后几个字，不由得望向禅院正中的广宏。

诸葛昭、柳少华也都恍然大悟，不禁叹道：“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死因，难怪查来查去也无进展。这小子误打误撞竟发现了端倪……”

广宏本来怡然自得，听了智善所说后登时面如死灰，待师父智明的话清晰传入耳畔，头脑一片空白，脚底松软，“啊”的大叫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