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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手腕悬空,凝神静气。

落笔!

笔锋如刀,带着千钧之力,狠狠地切入纸面!那动作不再是平日的儒雅含蓄,而是透着一股决绝的狠厉,一种要将胸中所有块垒、所有激愤、所有无奈都狠狠劈砍出去的力量!

“倚——!”

起笔如斧劈华山,一个“倚”字,力透纸背,那斜倚的姿态,仿佛蕴含着千钧重负,又带着一种孤绝的支撑。墨色浓重,笔锋在转折处甚至因用力过猛而微微分叉,透出纸背的力道清晰可见。

“天——!”

笔势陡然拔高,直冲霄汉!“天”字的一横,如长枪大戟,横扫而出,带着一股欲刺破苍穹的桀骜与苍茫。整个字形开阔雄浑,仿佛要将这签押房的屋顶都掀开。

“照——!”

转折而下,笔锋内敛,却暗藏锋芒。“照”字左侧的“日”部圆融内守,右侧的“召”部则笔锋锐利,似有寒光流转,如同烈日灼灼,洞照幽微,又似冰冷的审视之光。

“海——!”

笔势再次奔放,三点水如惊涛拍岸,汹涌澎湃,那“每”部则似海中礁石,沉稳厚重。整个“海”字,仿佛有浩瀚无垠、波涛万顷之势扑面而来,带着咸腥的海风气息,更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深邃与博大。

“花——!”

笔锋忽转灵动飘逸,“花”字草头如藤蔓缠绕,生机盎然,下方结构舒展,似繁花绽放于惊涛骇浪之畔。极致的绚烂,与“海”字的磅礴形成强烈的反差。

“无——!”

笔走龙蛇,连绵而下。“无”字行草,笔意连绵洒脱,带着一种看破繁华的寂寥与空无。那最后一笔长长拖出,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,余韵不绝。

“数——!”

收笔沉稳凝重,“数”字的“娄”部复杂多变,笔笔交代清晰,最后的反捺如刀斫斧劈,稳稳落定。如同对那“花无数”的绚烂与虚幻,做了一个斩钉截铁的终结。

第一行写完:“倚天照海花无数”。

曾国藩的手腕悬停在空中,微微颤抖。

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那气息悠长而沉重,仿佛要将这满屋的戾气、满城的血腥都吸进肺腑。

窗外暴雨如注,哗啦啦的声响充斥耳膜,仿佛天地都在为他胸中的激荡而咆哮。

他闭上眼,复又睁开,眼中最后一点波澜也归于彻底的死寂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潭。

再次蘸墨,饱含浓情。笔锋再次落下,力道却与之前截然不同。

“流——!”

起笔舒缓从容,三点水如涓涓细流,温润无声。

笔锋圆转,不带丝毫火气,仿佛所有的暴烈与喧嚣都已在前六字中倾泻殆尽。

“水——!”

承接“流”势,“水”字中宫收紧,笔意内敛含蓄,如深潭静水,波澜不惊。那中间的一竖,如定海神针,稳稳立于纸上。

“高——!”

笔势略扬,“高”字上部开阔,有向上之意,但笔力含蓄,并无张扬之感,反而透出一种沉稳的仰望姿态。

“山——!”

厚重如山!“山”字三竖如峰峦叠嶂,笔笔沉实,力能扛鼎。

墨色饱满,仿佛能感受到那巍峨山体的重量与亘古不变的沉默。

“心——!”

笔锋陡然变得极其细腻、极其内省。“心”字三点,如露如电,笔意缠绵悱恻,钩画之间,似有无尽思绪缠绕,欲说还休。

那卧钩的收笔,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,泄露了执笔者心底最深处那一缕无法言说的孤寂与悲凉。

“自——!”

起笔果断,“自”字撇画如刀,干净利落,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外物牵连的决绝。

那回锋收笔,却又透出一种回归本源的孤高。

“知——!”

最后一字!“知”字的“矢”部短促有力,“口”部则圆融闭合。

笔锋在“口”内微微一顿,旋即稳稳提起,如同一个沉重而坚定的句点,敲在纸上,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
那最后一笔的余墨,在纸上留下一个圆润饱满的墨点,仿佛一滴凝固的泪,又似一颗历经沧桑、尘埃落定的心。

“流水高山心自知”。

十四字写完,笔停。

曾国藩缓缓直起身,将手中那管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心力的紫狼毫,轻轻搁回笔山。

他不再看那墨迹淋漓、仿佛蕴藏着惊雷与寒冰的十四个大字,只是微微侧过身,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,投向门外那无边的雨幕和深沉的黑暗。

他的背影在烛光下显得异常单薄,却又像一座沉默的山岳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死寂。

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签押房,只有窗外哗哗的暴雨声,单调而固执地敲打着。

那十四字墨迹未干,在跳跃的烛光下,浓黑发亮,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,狠狠地砸进每一个人的眼里,心里。

“倚天照海花无数”——那是何等令人目眩神迷的滔天权势、泼天富贵、盖世功名!仿佛触手可及!足以点燃任何野心。

“流水高山心自知”——却又如冰水浇头,瞬间将那虚幻的火焰扑灭。

只剩下亘古的流水高山,无声地映照着一颗孤绝清醒、深知进退、甘于寂寞的心。

曾国荃脸上的狂怒和悲愤,如同被冻结的岩浆,一点点碎裂、剥落。

他死死盯着那两行字,尤其是最后那个“知”字上饱满欲滴的墨点,眼神从最初的茫然、不解,渐渐变成一种巨大的、难以承受的震动。

他张着嘴,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,像是想说什么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按在刀柄上的手,不知何时已无力地垂落下来,手指微微颤抖着。

鲍超那虬髯戟张、凶悍如熊的脸上,肌肉剧烈地抽搐着。

他瞪着那“流水高山”四个字,眼神里充满了困惑,仿佛一个只懂得劈砍的莽夫,第一次被某种深邃而不可抗拒的力量震慑住了。

他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,那只曾拍碎桌案、染满鲜血的大手,此刻显得有些无所适从。

彭玉麟苍白的脸上,怨毒与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,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苍凉。

他缓缓地、极慢地闭上了眼睛,两行浑浊的泪水,无声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,混着脸上的雨水或汗水,蜿蜒而下,滴落在他青色的布衣前襟上,洇开两小片深色的湿痕。

门外挤着的将领们,那些被野心、愤怒和恐惧灼烧得通红的眼睛,此刻也渐渐黯淡下去。

他们望着那幅字,望着那个背对着他们、如同山岳般沉默的总督背影,胸中翻腾的滔天巨浪,仿佛被一种更宏大、更苍凉、更无法抗拒的东西所抚平、所吸纳。

有人低下头,有人抬手用袖子狠狠擦过眼角,更多的则是长久的沉默。那按在刀柄上的手,不知何时都已悄然松开。

空气中弥漫的杀伐戾气,被一种沉重的、令人鼻酸的悲怆所取代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一瞬,又像是过了千年。

曾国荃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。他艰难地抬起仿佛灌了铅的双腿,一步,一步,沉重地挪到书案前。

每一步,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。他伸出那只曾撕裂敌人胸膛、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的手,小心翼翼地、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“心自知”三个字的墨痕。

墨迹未干,冰冷而粘稠。

他猛地收回手,仿佛被烫到一般。然后,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这位刚刚攻破天京、凶名赫赫的“九帅”,这位曾咆哮着质问兄长“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吗”的悍将,竟对着那幅字,对着那个沉默的背影,双膝一弯,“扑通”一声,直挺挺地跪了下去!

膝盖重重地砸在坚硬的青砖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他没有说话,只是将头深深地、深深地埋了下去,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。

压抑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,从他紧咬的牙关里低低地渗出来,混合在窗外哗哗的雨声中,撕扯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。

这沉重的一跪,如同一个无声的信号。

鲍超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,他猛地别过脸去,虬髯掩盖下的下颌绷得死紧。

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、如同困兽般的低吼,猛地转身,不再看任何人,巨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悲风,撞开挡在门口的人,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门外如注的暴雨之中,瞬间被黑暗的雨幕吞噬。

彭玉麟缓缓睁开泪眼,最后看了一眼那“流水高山”四个字,又看了一眼那个始终背对着他们的、如同孤峰般的背影。

他抬起手,用袖子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,整了整身上那件早已湿透的布衣。

然后,对着曾国藩的背影,双手抱拳,深深地、长长地作了一揖。

动作缓慢而庄重,带着一种诀别的意味。直起身,他同样沉默地转身,一步一步,踩着积水,走入门外的风雨里,背影萧索而决绝。

门内外的将领们,面面相觑。有人发出低低的叹息,有人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。

没有人再说话,没有人再看那幅字。他们像退潮般,默默地、一个接一个地转身,靴子踩着湿漉漉的地面,发出拖沓而沉重的声响,次第消失在签押房门外那片被雨帘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黑暗里。

最后,只剩下曾国荃还跪在那里,肩膀依旧在无声地耸动。

签押房内,烛火在穿堂风中不安地摇曳着,将那幅墨迹淋漓的字照得忽明忽暗。

十四字在光影中仿佛有了生命,无声地诉说着无边的权欲幻影,和一颗孤绝的、甘于寂寞的心。

窗外的雨,下得更急了。

哗哗的声响,如同天地间唯一的哀歌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当曾国荃终于耗尽力气,摇摇晃晃地挣扎着站起来时,签押房内早已空无一人,只有他的大哥曾国藩,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,背对着他,

凝望着门外无边无际的风雨黑夜。烛光将他单薄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,显得无比孤寂。

曾国荃踉跄着走到门边,脚步虚浮。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凝固的背影,嘴唇翕动了一下,终究什么也没说。

他猛地拉开门,冰冷的、带着浓重水腥气的风裹挟着暴雨瞬间扑打在他脸上。

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片滂沱的黑暗之中。

沉重的门扉在他身后缓缓合拢,隔绝了最后一点室内的烛光,也隔绝了那个孤独的身影。

曾国藩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。

良久,他才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着的左手。

掌心之中,赫然是四道深深的、几乎要嵌入骨肉的紫黑色血痕——那是他在书写那十四个字时,用尽全身力气压抑心中惊涛骇浪,指甲狠狠掐入皮肉留下的印记。

血珠正从破口处缓缓渗出,在烛光下闪着暗红的光。1

窗外,风雨如晦,天地苍茫。那十四字的墨迹,在潮湿闷热的空气里,终将慢慢干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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