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统计学魅力时刻
苏泽说道：“还记得我在报纸上说过的炭毒吗？”</p>
万敬和傅顺连连点头，这是《乐府新报》刚刚发行时候的一篇文章，苏泽在文章中说明煤炭在空气不流通的时候燃烧产生炭毒，是冬季石炭取暖中毒的原因。</p>
这篇文章发表之后，隆庆二年的冬季，整个京师因为炭毒而死的人少了很多。</p>
苏泽说道：</p>
“这天下万物，用正则利，用误则害，这炭毒于人有大害，但是苏某却发现，炭毒可以燃烧，而且远炽于石炭！”</p>
听说刚刚点燃的是炭毒，万敬和傅顺都退后两步。</p>
苏泽笑着说道：</p>
“两位不用害怕，正如苏某之前所言，炭毒乃是煤炭燃烧不尽而生的，只要能铁炉不熄，就不会有炭毒泄露出来。”</p>
“当然，日后新的铁厂建立起来，也要加强巡视，防止炭毒泄露。”</p>
“这炭毒不仅有毒，泄露后还易爆。”</p>
但是等苏泽说明了炭毒的特性，工部的两人反而不畏惧了。</p>
恐惧来源于未知，苏泽已经将炭毒的产生和危害都说清楚，那炭毒反而就成了困在铁炉中的火工了。</p>
火药不是同样的危险？不也被大明用在军事上？</p>
当然，苏泽并不是冶炼专业的，他只是在前世的几个科普讲座上，知道了如何提升炉温，但是具体的后续工序苏泽是一点不知道的。</p>
但是对于启发科技进步，只需要这关键一步就行了。</p>
苏泽看向万敬说道：</p>
“万兄，这铁炉需要燃烧一日，才能完全融化成铁水，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。”</p>
万敬连忙点头，他出身冶铁世家，自然知道整个冶铁最重要的就是熔炼这一步。</p>
后续的步骤，各家有各家的方法，但是熔炼的铁水越好，后续产出的钢材质量就越好，这一点都是各个冶炼流派的共识。</p>
万敬通过窥孔看到了铁炉中熊熊燃烧的烈火，又感受到铁炉扑面而来的高温，就知道苏泽这个铁炉火力强劲，一定能冶炼出好铁来！</p>
万敬低着头，苏泽说自己不是冶铁世家，却能从研究“炭毒”入手，最后研究出了比冶铁世家秘方更厉害的冶铁方法。</p>
这难道就是实学？</p>
高阁老推崇的实学，真的有这么神奇？</p>
上一次是《营造法式》，这一次是冶铁，万敬还听说苏泽对历法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，他诚恳的对苏泽说道：</p>
“苏翰林，请问如果我要研习实学，应该从什么入手？”</p>
苏泽看向万敬，没想到今天冶铁还有意外惊喜。</p>
听到万敬发问，苏泽说道：</p>
“不知道万兄要研究什么？”</p>
“实学还有不同吗？”</p>
苏泽微笑说道：</p>
“当然有不同，善恶人心，典章制度，货殖轻重，诗词歌赋，这些是实学的一部分。日月盈亏，天地之理，算术尺规，格物致知这些又是另外一部分。不知道万兄要学哪一部分？”</p>
万敬恍然大悟，怪不得自己学习实学没有窥探到门径，原来实学是这么复杂的。</p>
万敬连忙说道：</p>
“我还是对后者更感兴趣一点。”</p>
苏泽说道：</p>
“我明白了，万兄是想要穷究物之理。”</p>
万敬连连点头说道：</p>
“对对对。”</p>
苏泽说道：</p>
“此道可不好学啊。”</p>
万敬以为这是苏泽实学中的不传之秘，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要覆灭，却没想到苏泽说道：</p>
“万兄，你以为这物之理是哪里来的？”</p>
“物之理孕于万物，研究的是物和物之间的关系。自然之奥，鬼斧神工，很多事情就增减一分都会不同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。”</p>
“所以要穷求万物之理，最重要的还是定量。”</p>
“定量？”</p>
苏泽指着铁炉说道：</p>
“对，就说着炭毒，什么时候能产生炭毒？煤炭燃烧能产生炭毒，那给多少空气才能产生最多的炭毒？”</p>
“如果要提升这个铁炉的火力，就要研究怎么才能产生更多的炭毒，以及怎么才能让炭毒燃烧产生的热能更大。”</p>
“冶铁的工匠都知道，炉温越高越好，可是这个炉温到底是多少？如何才能确定这个炉温？”</p>
万敬说道：</p>
“我们老家芜湖，是将百金放入铁水，看百金能不能融化判断。”</p>
苏泽看了一眼万敬，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吧，能想到利用不同金属的熔点不同，来判断铁炉的温度。</p>
苏泽摇头说道：</p>
“这还是不够的。”</p>
“正如苏某所说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，想要精益求精，就要弄清楚这些，而不是全凭口传心授的秘法。”</p>
看到万敬还是不解，苏泽又说道：</p>
“比如这冶铁，万兄就可以研究，这铁水是熔炼一天好，还是半天好？或者是两天最好？”</p>
“这炭毒是给气多好，还是给气少好。”</p>
“恒之以常，乃测其变，定其量测其性，才能就穷万物之理。”</p>
万敬的眼睛更亮了，苏泽这句话给他推开了一扇大门，原本不知道如何入手的“实学”，现在已经有了研究的方向。</p>
苏泽说完这些，就离开了工部的铁厂。</p>
又忽悠到一个！</p>
其实早期的物理化学没那么多复杂的原理，从经验主义到科学，其实就是“定量”二字。</p>
而控制变量法，更是科学萌芽时期最常用也是最实用的研究方法。</p>
先总结规律，然后思考规律中的原因，提出各种假说，再进行实验验证假说。</p>
近代科学发展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。</p>
这也是苏泽要设立营造学社，推广数学的原因。</p>
统计学，是科学之母。</p>
等苏泽离开后，万敬突然对傅顺说道：</p>
“我要去找雷司空，我要去参加营造学社。”</p>
傅顺疑惑的看向万敬道：</p>
“万兄，你的水平还需要参加营造学社？”</p>
万敬是工部有名的业务能手，所以雷礼根本没有将他列在营造学社的名单上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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